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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60章 (修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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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60章 (修)

嬰憐的臉上滿是慌亂。

酆都大帝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裏?!

鬼神不管陽間事, 這是三界默認的潛規則,越是地位高越是如此。

尤其是酆都大帝這樣的身份,他一旦出手, 勢必會引來三界的震動,這後果, 遠比這間醫院的人命要沈重得多。

但這已經不是重點了。

不管如何, 跟酆都大帝對上都是沒有勝算的。

趁著酆都大帝此刻對付惡鬼, 嬰憐連忙對奚覺說道:“別管大陣了,快逃!”

奚覺卻仍在猶豫。

這個大陣是他耗費心血和修為建成的,就這麽丟掉,他根本舍不得。

嬰憐見狀, 也不想再管他:“命重要,還是修為重要,你自己想想清楚吧。”

說完,她甚至不吝惜燃燒修為, 就是要以最快速度逃走。

在保命這件事情上,根本沒有人能勝過嬰憐。

她一個柔弱的合歡妖, 能夠一直修煉到妖王境界,靠的就是她的保命能力。

等到酆都大帝收拾完極惡之門和門裏的惡鬼之後,嬰憐已經逃得不見蹤影, 連一點氣息都沒有留下。

等到奚覺想明白,也跟著想要逃的時候,已經來不及了。

酆都大帝冷冷地看了他一眼, 他的身體就僵在原地, 甚至連反抗的念頭都生不出來。

他心中駭然。

這就是地府之主的威勢嗎?

他從來都是決定別人命運的那個, 他看著那些凡人在他的玩弄下, 一點點地絕望, 卻又逃脫無門。

他從來沒有想過,有一天,自己也會落到這樣的境地。

他的生命,他的靈魂,都只在眼前這個男人的一念之差。

等奚覺回過神,才發現自己的牙齒都在打戰。

從他修煉邪術開始,他已經許久許久沒有這種害怕的感覺了。

酆都大帝漠然地看著他,仿佛在看一件死物。

奚覺不知哪來的勇氣,大聲道:“你不能殺我,只要我死了,他們都會死!”

酆都大帝停了下來。

奚覺的心又重新開始跳動,他咬著牙道:“我是這個大陣的陣主,陣眼與我的靈魂相連,只要我失去性命,這大陣就會吞噬掉所有人,不管是肉|體還是靈魂,就算你是地府之主,你也救不了他們……”

此時,黑白無常等人也趕到了,正好聽到這番話,紛紛露出古怪的神情。

酆都大帝垂下眼眸:“這世上沒有人能威脅我。”

“什……”

奚覺的話還沒說完,忽然感覺到身體傳來一陣劇痛。

不是皮肉的疼痛,而是從靈魂深處傳來的痛楚。

他連叫都叫不出聲。

在劇痛之中,他艱難地移動著眼珠子,卻發現自己竟然看到自己的身體倒在地上,身體上結了一層淺淺的冰霜。

怎麽會這樣?!

他驚恐地看向自己的雙手,這才後知後覺地發現,他的魂魄竟然被生生地扯出了身體。

他想要自爆,卻發現自己完全喪失了對魂魄的控制權,就像是那些被他掌控的傀儡一般,所有舉動都被別人控。

酆都大帝把他的魂魄揉吧揉吧,然後丟給白無常:“剩下的事情由你們善後。”

白無常楞了一下:“陛下您……”

話還沒說完,酆都大帝已經縱身躍下,朝著醫院裏而去。

-

沈知倦晃了晃墜子,感覺到它傳來的飽足感,於是又將它重新掛回脖子上。

此時,他才註意到他們待著的這間病房,又舊又仄,還沒有窗戶,病床是那種老式的鐵架子床,上面的床單被褥也都是臟汙。

不太像是這間醫院的設施。

沈知倦看向歸雨時:“雨時姐,這是在哪裏?”

歸雨時皺著眉打量著四周,說道:“這像是和現實重疊的幻境。”

沈知倦一怔。

歸雨時說道:“如果撇開正邪不談,這個陣主著實是個天才。”

所有的法術施放都要依靠靈力,所以修為越高,法術越強,唯有陣法不是。

一般情況下,像師道長他們捉鬼也會用陣法,但他們是需要許多人一同布陣,對於每一個步驟的步法和方位都要求非常嚴格,需要長時間的練習。

但還有一種陣法師,卻根本不需要這麽麻煩,他們哪怕只用幾個石頭,也能成功布陣。

就算陣主修為低微,也能通過陣法以弱勝強。

只不過在這一行,天賦遠勝一切,上限與下限之間的差距也是大得離譜。有的人只會學習固有的陣法,只要找到訣竅,還是可以破解,但有的人卻能自創陣法,法陣中千變萬化,防不勝防。

之前歸雨時看到小鬼截運術,便以為這陣主是前者,因此對他有些輕視,這才落入陷阱中。

如果不是沈知倦的幫忙,他們恐怕真的會被困死在這個陣法中。

可是這樣一個大陣,即便是再天才的陣法師,也不是輕易能布出來的,畢竟越是強大的陣法,付出的就越多。

小鬼截運術不僅是吸引他們入甕的誘餌,也是依靠那些氣運才能將這個陣法布出來。

不過這陣法師運氣不太好,還沒有吸納足夠的氣運,就被沈知倦發現了,進而告訴了師道長他們,他這才不得已用傀儡吸引他們的註意力。

但即便如此,氣運依然不夠,所以他一定還付出了什麽。

然而任由歸雨時如何猜測,也想不到奚覺這個瘋子,付出的竟然是他的靈魂。

他將魂魄與大陣綁在一起,同生同死。

此時,在樓頂的黑白無常也在嘖嘖嘆息。

他們比歸雨時知道的更多一些,從最開始的四陰絕鬼陣,到如今這個幾乎嚴絲合縫的大陣,若是走正道,前途定然無可限量。

可惜了,卿本佳人,奈何做賊!

他犯下了這麽多樁罪孽,進了地府,還不知道要在地獄折磨多少年才能償還。

更別說,他還在酆都大帝面前掛上了號,

陛下連至陰之氣都用上了,這可不是什麽人都有的待遇。

黑白無常給他的魂魄戴上鐐銬,只等著陛下將事情解決,就將這只魂魄帶回地府審判。

他們對酆都大帝很有信心,堅信不可能有魂魄能逃脫至陰之氣。

可他們也想不到,奚覺這個狠人,借著大陣的能力,竟將自己的魂魄撕開,將一縷殘魄丟進了大陣之中。

-

沈知倦跟著歸雨時小心地在幻境中行走,然而卻根本找不到一絲縫隙。

找不到縫隙,就意味著沒法從幻境離開回到現實。

這陣法本就有扭曲時間的能力,可能他們在這幻境中過了幾天幾個月,外面卻還不過十幾分鐘,都不會有人來救他們。

歸雨時只能讓他們暫時停下,先保存體力,想想怎麽辦再繼續。

沈知倦也不嫌臟,直接就坐在病床上,卻覺得屁股下面咯著什麽的東西,他掀開床單,發現底下竟放著一本記。

一打開,裏面的筆觸非常稚嫩,但寫的字卻都是“死”,令人觸目驚心。

沈知倦招呼歸雨時等人過來,然後才一頁頁往下翻。

這記的主人名叫奚覺,他從小就生活在一個不幸的家庭中。

他沒有爸爸,媽媽是一名暗娼,而他,從出生起就被檢查出患了侏儒癥。

他很聰明,但越聰明越痛苦。

他的大腦,還有生理功能不斷成熟,但身體卻永遠和一個孩子一般。

而且,更可怕的事情是,這個孩子的身體,還擁有了一張漂亮的臉蛋。

在他讀高中的時候,被一個戀|童癖的醫生給綁架了,從此他就被關在了這間與外界隔絕的病房中,像牲畜一樣,沒有尊嚴地活著。

只有醫生來的時候,才會有食物,可他每次來,卻都是拿奚覺來發洩獸|欲。

奚覺頑強地在這個地獄生活了三年,最終,在他的謀劃下,他殺死了醫生,逃出了這裏。

記到這裏戛然而止,沒有寫奚覺逃出去後做了什麽,是怎麽開始修習陣法和邪術。

但眾人心情都極為沈重。

除了第一頁那些充滿恨意的死字,奚覺之後的敘述都非常冷靜,冷靜到令人心疼。

捫心自問,他們也無法想象,經歷過奚覺這樣的人生,還能否保持善意,恐怕也會對這個人間充滿恨意,想要報覆吧。

可沈知倦卻敏銳地察覺到了一絲不對勁。

他將記翻來覆去看了兩遍,又開始檢查房間的各個角落。

歸雨時疑惑地問道:“怎麽了?”

沈知倦抿著唇,搖搖頭,那絲感覺太過細微,他也不知道怎麽跟歸雨時解釋。

不過看了記後,歸雨時對於脫困也有了想法。

如果這間病房就是奚覺痛苦的來源,那麽,按照奚覺記中所說,醫生一定會來這間房,只要他們像奚覺一樣殺了醫生,按照他記中所說,他們就會逃出這間病房。

果不其然,在歸雨時說了之後沒多久,門外便傳來腳步聲,而此時,墻壁上也出現了一張張照片。

照片上的男人英俊儒雅,根本看不出像奚覺記中所說的戀|童癖禽獸。

一名道長呸了一聲:“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!”

歸雨時已經挑好了趁手的武器,只等著那人進來,就直接把他弄死。

可就在這時,沈知倦卻叫住了她:“等等。”

歸雨時:“怎麽了?”

另一名道長著急道:“沈道友,有什麽話之後再說吧!萬一錯過這次機會,還不知道要等多久呢!”

沈知倦如今已經完全想清楚了,他搖搖頭道:“不,我們被騙了。”

三人都楞住了:“你說什麽?”

沈知倦蹲下|身,從床的四角都翻出一個手銬,手銬的一頭還有著斑斑血跡,可見將人折磨得有多狠。

之前那名道長憤怒道:“這畜生真是對不起醫生這個職業……”

沈知倦卻搖搖頭:“我想,真正的畜生恐怕並不是那位醫生。”

道長楞了。

但歸雨時卻看出了什麽:“這手銬的長度不對。”

沈知倦點點頭,將四個手銬都擺在床上,然後說道:“如記中所說,奚覺患有侏儒癥,他的身高只有孩子那麽高,那他的手腳怎麽可能夠得到這四個手銬。”

兩名道長這才反應過來,的確,這手銬的位置,拷住的應該是個。

“難道……”

沈知倦點點頭:“變態的,可能不是那名醫生,而是奚覺。”

只是他們一開始就看到了那本記,那些觸目驚心的事跡,再加上大家潛意識裏,就把奚覺這樣的人當成弱者,所以根本就沒往其他方面想。

然而事實卻是,醫生才是那個被囚|禁的人,奚覺發現自己無法長大後,心靈扭曲,對醫生這樣高大英俊、斯文儒雅的人又向往又痛恨。

他靠著自己這張漂亮的臉蛋,以及無法讓人設防的身形,將善良的醫生誘騙到了這個地獄般的房間。

他不僅折磨死了醫生,還將醫生痛苦的回憶改頭換面,用來誘騙他們。

奚覺精通人心,知道凡人不會對脆弱美麗的東西生出防備,而他無數次的實驗也證明了這點。

所以,這本記,才是奚覺的陣。

只是故事編得再精彩,總是會出現破綻。

就如同奚覺當初用同樣的方法誘他們入陣一般。

沈知倦經歷過一次,就絕不會讓自己再上一次當。

被拆穿了陰謀,門外猛然響起一陣淒厲的尖嘯,把眾人都嚇了一跳。

“我要你們死!!”

奚覺伸出手隔著門朝他們抓來。

鐵皮的門板宛如薄膜一般,印出他猙獰的臉和不甘的雙手。

他費盡心機給自己留下的最後一絲生機,竟也被沈知倦給破壞了,不僅如此,他也徹底喪失了對大陣的掌控權。

他痛苦地嚎叫著,但那一縷殘魄最終還是被拖入了無邊的黑暗中。

與此同時,房子忽然開始劇烈搖晃起來。

歸雨時臉色一變:“大陣快破了!快逃!”

眾人這才急急忙忙推開門往外跑,只見所有的走廊和房間都開始扭曲,他們要非常艱難才能穩住自己的身體。

所有的病房像是積木一般,散架重組。

沈知倦一個沒跟上,就和歸雨時他們分開,而且他運氣非常不好,下一次重組的時候,他竟然出現在了半空中。

沈知倦:“……”

完了,這會真的得去見酆暮了,也不知道死狀那麽難看,他還能不能認出自己。

他閉緊了眼睛,沒想到腰上卻被一股力量扣住,阻止了他下降的趨勢。

沈知倦聽著耳邊呼呼的風聲,卻沒有感覺到預期的疼痛,小心翼翼地睜開眼睛,就看到酆暮那張近在咫尺的臉。

他第一反應是,到地府這麽快嗎?

隨即又反應過來,他沒死,是酆暮救了他。

酆暮摟著他,完全無視毀損的大陣,一直把他帶到安全的地方,才松開手。

沈知倦剛站住,腿卻有些發軟,整個人往下滑去,他慌亂之中,只能伸手去抓面前的酆暮,誰知手也沒什麽力氣,再加上酆暮的衣料又滑,他竟一路滑下去。

從八塊腹肌,一直到不可描述之地。

兩人都怔住了。

沈知倦意識到自己碰到什麽的時候,臉色爆紅,趕緊放開。

酆暮雖然神情冷肅,但耳尖卻也不可抑制地泛紅。

沈知倦覺得,以他社死的程度,火星都太近了,可能得離開銀河系才行。

他色厲內荏道:“剛剛什麽都沒有發生,以後你絕不能提起這種事,否則……”

他想了半天,也覺得自己好像沒什麽可以威脅酆暮的,只能沒什麽底氣地說道,“反正我還有一個月時間考慮的……”

酆暮不知道想到了什麽,臉色微變:“我知道了。我們說好的一個月考慮時間,我不會食言,挾恩圖報的!”

沈知倦的話被哽在喉嚨裏:“……”

這種時候你倒是有原則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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